“二孩”放开了，多少家庭投入到了生娃的大军中，但是最近有一段话特别火，叫作“孩子是唐僧，一路受着保护；老师就像孙悟空，一路坎坷，是不畏艰险的领头人，有时费力不讨好；妈妈就像沙僧，吃喝拉撒全负担；爸爸就像八戒，没什么用，就知道吃还不能少。”
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会心一笑，我是一个以教师为职业的二孩妈妈，当然在这里不是为了声讨我家那个大冤家，但是有的时候想想真的是这样，再生一个孩子，真正累心费力的不还是妈妈吗？尤其是最最让人头疼的母乳那些事。今天我就聊一聊喂奶的那些事。
许多育儿专家都会告诉你“只有懒妈妈，没有没奶的妈妈”，这句话扎痛了我这颗脆弱的心。相信很多没奶的“草牛”妈妈都对这句话深恶痛绝吧。
还记得大宝贝刚出生的时候，因为是剖腹产，所以奶下得慢，第一次当妈妈的我尽管疼得一整晚睡不着觉，也就那么忍着，那个时候根本不知道涨奶期什么的，只是觉得可能就应该是这样吧。邻床的年轻妹妹比我早卸货一天，疼得哭得呜呜的，请来了催乳师，又是热敷又是按摩，那凄惨的哭声和婆婆的指责声至今还响在我耳边。
我呢就这样硬生生挺过来了，为了尽快下奶，孩子姥爷做的各种汤各种饭我都一锅一锅往下灌——住院期间我真的是直接用锅吃饭的，以至于邻床妹妹的妈妈看着直夸我坚强。然而并没有什么用，很快回了家，月子里也是各种吃吃吃，但就是不怎么下奶。
我一天的食谱是这样的：早晨一起床，不洗脸不刷牙先干掉红糖水煮的六个荷包蛋，一个大馒头；中午和下午鸡汤、猪蹄汤、鱼汤轮番吃，而且基本没有盐味；晚上睡前还要吃一大碗小米粥，一个煮鸡蛋。就这样，产的奶水仍然是少得可怜的几滴。于是上中药，通草、王不留行、穿山甲等等，熬出来的药苦就算了，还有一股奇怪的煳味，那也忍了，为了能让孩子吃上奶，拼上命也行啊！仍然没有用。
孩子姥姥告诉我，出了月子正常吃饭，心情好了就下奶了。我憧憬着憧憬着就满月了，结果依然如此。兜兜饿得哭，只能加奶粉，后来就是噩梦一样的认奶嘴了，怎么也不吃我的奶，以至于后来抱过来就哭。我狠了心，让他姥姥姥爷都出去，一个人抱着孩子，一定要让他吃奶。一个月多点儿的孩子哭得脸都紫了，他哭我也哭，最后当姥姥的冲进来抱走了孩子，那一刻我彻底崩溃了，也彻底妥协了。
上班后奶水就更少了，每天跟打仗一样，上完课就往家赶，往往是到家了，孩子却等不及刚刚喂了奶粉。孩子吃完奶粉以后，看都不看我一眼，我心里真是……就这样兜兜四个月就断了奶，这一直是我的一个心结，直到老二好好出生。
在兜兜过完五岁生日一个月以后，我迎来了自己的第二个小宝贝。我下定决心，这一次一定要让孩子吃到妈妈的奶。
生孩子的过程本身就是惊险的，手术台上血压突然低得我恶心呕吐，出了手术室头晕眼花恶心想吐，还一阵阵发冷，那种感觉是生老大的时候不曾经历过的，就这样我仍然异常清醒地问请来的月嫂：“什么时候可以喂奶？”只因为听说开奶越早下奶越快。麻药劲儿一过去，我自己能动了，就立刻给好好喂奶。好好也是非常配合，没有奶也使劲地吸。我乐观地以为这样一定就比五年前强。这次的涨奶期更加痛苦，因为月嫂一直按呀挤呀，我整整一晚上没有睡觉，月嫂给我按摩我就忍着，用手使劲儿抓着被子，咬着牙挺着，硬生生地把奶水等来了，但是……仍然不够吃呀！
以为是因为剖腹产身体没有恢复的缘故，所以为了让自己能够尽快恢复身体，月嫂说怎样我就怎样，第二天就下床活动，慢慢地喝了一些小米粥，三天半就出院回家，开始了我愈加痛苦的月子。
五年前，一个月长20斤的痛苦历历在目，我用了将近三年才减肥成功。但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：只要有奶，怎么都行！请来的月嫂也是尽职尽责，想尽一切办法帮助我产奶。
我一天的食谱和一胎时有了变化，早起馒头、粥和月嫂专门给我炒的基本没什么味道的菜，十点钟喝一大碗下奶的汤水；中午照常吃饭，外加下奶的汤，下午四点钟又一大碗汤；晚饭同午饭，睡前喝牛奶，还要加一到两个鸡蛋。
当我把这个食谱发给同事的时候她们都劝我，要是这样吃你还是没奶，趁早停了吧，太可怕了。但是我就这样坚持下来了，每天吃完饭喝完汤，我都觉得胃已经不是自己的了，似乎刚吃下去的东西都在嗓子眼儿堵着，一弯腰都能全部倒出来。说好的少吃多餐呢？说好的金牌月嫂一定能让产妇吃得多产奶多还不长肉呢？这些让我想起了一句歌词“童话里都是骗人的”。我就这样成功突破了历史，开创出了我体重的新纪元。但是这又有什么要紧呢？我要亲自喂我的宝贝。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精神已经不正常了，因为我的奶还是少得可怜。我家二宝就这样一直以1:2、然后1:3的母乳：奶粉的比例吃着。
育儿专家们又有话说了，要多喂，多吸吮。哈哈，“草牛”妈妈们，难道我们就没有多喂吗？难道我们就没有“奶牛”妈妈们的奉献精神吗？难道我们就想让自己的孩子吃不到母乳吗？难道我们就愿意买几百块一桶的奶粉吗？有个特别可爱执着的同事曾告诉我，她让孩子吸呀吸，吸不出来也不敢给孩子加奶粉，结果最后医生说孩子都营养不良了。多让人心疼啊！当孩子吃了母乳后还饿得嗷嗷哭不睡不玩的时候，当你使劲儿用吸奶器吸，吸到乳头流血，甚至用手挤都挤不出来奶的时候，你还会坚持说多吸就会好吗？
很快，我那短短的假期结束了，我要上班了，喂奶的问题又提上了日程，于是我又开始了漫长的出力不出活儿的吸奶生涯。在网上有妈妈分享自己增加奶量的方法，就是孩子两次吃奶间隙用吸奶器吸出来一些，可以存着给孩子喂。于是我的生活又成了这样：孩子四小时吃一次奶，这中间大概两小时的时候我就用吸奶器吸出来存着。买了电动的吸奶器，怎么也吸不出来，只能换成手动的。手动的很好用，但是却费力，每次吸奶半小时，一天至少吸三次。一周不到我就累出毛病了，手腕和大拇指的关节疼得要死，洗个尿布都拧不干；因为要看着吸没吸出来，低头低得颈椎病又犯了，直接造成每天手麻得拿不住东西。这还不算，因为上班以后没法一直在家里，就只能把吸奶器带到单位，单位又没有封闭的房间让我做这么私密的事情，就只能去厕所。尽管已经开春了，但是没有暖气的厕所里嗖嗖地吹着凉风，每次吸完奶，我都手脚冰凉。
如果这样费劲儿能让奶量增加也好，关键是每一次冻半小时都只能吸出可怜的30~40毫升奶。你知道30毫升是什么概念吗？我经常自嘲，我费老鼻子劲儿，就吸了个奶瓶底儿，一点儿也不夸张。这么费时费力我为什么还要坚持呢？无数个同事听说我的经历都劝我，不行就别喂了，但是我却像得了重度强迫症一样非要逼自己坚持。
后来可怕的堵奶就发生了，因为坚持了一段时间每隔两小时吸一次奶，等正式上班了，有那么几天因为忙顾不上吸奶，乳房出现了几个大硬块，一碰就疼，乳头上还有白点，孩子一吃我就疼得倒抽气。孩子姥姥看着心疼，说不行就趁着这个机会别喂了，断奶吧。可是做母亲的执念继续支撑着我，我用吸奶器硬生生地吸开了肿块，用针挑破了白点，又通了。
我从来不知道，原来自己还可以如此坚强，也许这就是一个妈妈的执念吧，总想把最好的东西、所有的爱都给孩子，毫无保留。所以，所有的女人在做了母亲之后，都无一例外地更爱自己的妈妈。
当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，我家二宝已经四个半月了，我还在坚持着，不知道能坚持多久，但是这种执念让我觉得自己很骄傲。我跟我家大冤家说：“为什么孩子会依赖妈妈，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妈妈以外，没有一个人会为了孩子不在乎身材走样儿，不在乎脸上的皱纹、鬓间的白发，不在乎睡不了一个整觉，不在乎自己身体上的任何疼痛，只要能看见孩子好。”
今天我要为所有的“草牛”妈妈代言：我们没有奶，但是我们爱孩子的心不比任何“奶牛”妈妈少，甚至我们更爱自己的孩子，因为我们承受了更多常人不能承受的自己身体上的苦，更多他人在精神上的嘲讽和不理解。所以，挺起胸膛，告诉别人，我没奶，但不代表我不爱自己的孩子。
（张姣姣/文刊于燕赵都市报年3月29日第14版）